【all叶】梦魇[一/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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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
苏沐橙吃惊地用手虚掩住微张的唇，她眼睛里埋着阴沉的恐惧，想要说些什么，但却找不出半句自我安慰的场面话来。
她开始抑制不住地颤抖，不清楚是被周遭的寒冰带来的低温冻得发抖，还是因为这诡异的情境。
叶修忽然伸出手，温柔而有力地按在她肩上，就像这么多年以来，一直作为一个保护者的角色守候在她身边，无论她遇见了什么，只要回头总能找到熟悉的依靠。
苏沐橙吸气的时候，寒意顺着鼻腔进入体内，而此刻，她却突然觉得没那么冷了。
叶修又一次将苏沐橙护在自己身后，他脸上因开门看到这个场景，而几乎掩藏不住的惊讶，也再一次深深隐藏在覆于脸庞上的镇定假面之下。
他径直走向书桌，想要翻起相框，当指尖触碰到被冰层牢牢固定在桌面上的相框时，心底漫上来的五味杂陈翻滚在五脏六腑里，他愣了片刻，最终还是举起扳手砸破了冰层，取出相框。
借着月色，他可以模糊地看见相框上的人——他站在最中间，原本应该出现在相框上的苏沐秋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陌生而熟悉的身影。
这并不是多年前他和已逝恋人的合影，苏沐橙之所以也同样出现在照片中，仅仅因为靠他比较近。而他的另一侧，在这张照片上，按理说应该站着黄少天，但此刻却换了一个人。
是的，这张照片是兴欣夺冠后大家约出去吃饭后拍的合影。当时黄少天不顾众人推搡，坚定地抢到了叶修右侧的位置，苏沐橙则一如既往安静地站在他左边。
照片上明明还有很多人，但他们都被截掉。而凭借着以假乱真的抠图技术站在黄少天位置的人——
“……前辈？”
叶修被吓得一个激灵，刺骨冰寒从脚底瞬间蔓延全身，爬到他头顶，刺出一片鸡皮疙瘩。
门被推开了，门外站着高挑的青年。
这张承包了全联盟最高颜值奖项的脸还是叶修记忆里的样子，甚至它主人的微笑都还是恰到好处的，透露出应有的礼貌和温柔，但直到此刻，叶修才终于在这双形如桃花的眼睛里，发现了无与伦比的疯狂。
苏沐橙看看叶修，她很少看见叶修在自己面前失态的样子，至于在后辈面前，他更是长久维持着厚脸皮的嘴贱样子，哪会像现在这样？
竟然失去了冷静。
她忽然反应过来，一把夺过叶修手里的相框，月光为照片中的人平添几分幽冥之意。她自己被截得只剩几缕发丝和挽住叶修的左手，而叶修右侧的人，变成了浅浅勾起嘴角带着近乎职业标准般微笑的周泽楷。
叶修皱眉，可他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布局走下去。他们已经深入虎穴狼窝，还被敌方大将逼入绝境，此时唯有一种想法，不求全身而退，能装傻充楞靠着大家的心知肚明躲过一劫，哪怕自损八百也是好的。
叶修摩挲着手指，有些后悔刚才熄灭了烟头：“小周兴致不错啊。”
周泽楷没接话，只是看着他们，笑着点点头。
苏沐橙欲言又止，她刚才看出来这个房间虽然就跟复制粘贴一样，但里面所有的东西都并不是当年叶修使用过的，尤其是桌子上，一个被叶修无意间烫出的烟头都没有。
那么，周泽楷为什么要费尽心力找出几乎一模一样的家具，摆成叶修房间的样子？
“大半夜的，雨刚停没多久，你还出来散步？”
周泽楷在听到这句话后，眼神中突然冒出了一些无法言喻的热忱，他点点头，却仍然礼貌地站在门口，就如同真的来拜访叶修的客人一样，在主人同意之前绝不会踏进对方的私人空间一步。
这诡异而可笑的坚持，就仿佛这间高仿的叶修寝室不是出自他的手笔一样。
更滑稽的是，这个被小心翼翼隐藏着的，用于盛放屋主不为人所知隐秘情感的赝品水晶盒，竟真的有一日能将真正的绝世之宝存入怀中。
周泽楷轻轻敲了敲门，眼中的火光在四周冰层反射的月光下显得有些骇人：“打扰了，我可以进来吗？”
“别介，这里的主人本来就不是我们，”叶修从苏沐橙手里接过相框，自以为毫无破绽地靠近周泽楷，将相框拍在他胸口，“我还不知道周队p图技术也不错，不过没必要这么麻烦，如果真的崇拜哥，反正现在都退役了，也不是不能给你拍几张照片。”
这句话就跟启动人偶的发条一样，周泽楷瞬间深吸了一口气。
他强压住内心不合时宜冒出的激动，一张照片而已。任谁都能看出叶修此时的言行已经是在给台阶了，只要周泽楷顺着台阶走下去，那么今天这件事，连同这间不能为人所知的屋子，都将成为灰烬，从在场之人的记忆里被剔除得烟消云散。
这就意味着叶修不会同他作对，不会干涉他这接近变态的举动，而他们也将维持着表面的和平关系，但同时也表示，他将无法和叶修表白，无法把这份感情从深渊拽出沐浴阳光，他将连同叶修告白的机会都被剥夺，他们永远都只会是普通前后辈关系——直到永远。
不！他怎么可能容忍这一切？在他默默付出那么多之后，却连说出爱字的机会都不复存在……
周泽楷接住相册，扫了一眼，神情仍是淡淡的，让叶修有些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而越是无法预料，就越是危险。
紧接着，他一把抓住叶修的胳膊：“叶修。”
周泽楷从未当着叶修直接叫出他的名字，作为一个家庭教育不错的少年，他从第一次见到叶修开始就一直以前辈称呼对方，甚至在这个名词对他的含义都逐渐变化后，他时常将“前辈”二字含在唇齿间，在无人的时候轻轻吐出，也并没有试图叫出叶修的名字。
只因他认识叶修的时候，叶修还是“叶秋”。
只有“前辈”，才是在他心里，对于叶修独一无二的称谓。
叶修也愣住了，他怔怔地看着周泽楷，却见到对方出色的脸庞靠自己越来越近。仿佛时间被做了慢速处理，他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有些虚幻，明明仅仅是一瞬间，他却觉得度过了多年。
周泽楷狠狠咬上了叶修的唇，和他带给人的印象相去甚远，如同饥饿了一整个严冬的猛兽，拼命撕咬着猎物。
随着他不受控的情感影响，四周的空气瞬间下降了十度。冰晶顺着墙面朝他们脚底蔓延，原本覆盖在四周器具上的冰层也在逐渐加厚，速度快得就像纪录片中加速了十六倍的，冬季正在结冰的贝加尔湖。
最初触及到叶修嘴唇时，周泽楷只是不希望叶修继续说下去，他生怕那张拉足了全荣耀仇恨的嘴里还会吐出些什么令他无法自控的话来，而压抑过久的感情作祟，他也只能凭借咬住叶修的嘴唇作为发泄，对于究竟该如何亲吻却有些不得要领。
叶修被他啃得有些发懵，但身为一个常年泡在电脑前的宅男，实在比不过为了维持外在形象而一直在保持锻炼，异世后更成为异能者的周泽楷，不要说推开，哪怕他稍微挣扎一下，都会被对方强行押回自己怀里，按得更牢。
周泽楷啃了一会儿也觉得路数不对，无师自通地在叶修试图张口劝说时将舌头当做探测仪，深入对方的领域。他靠着天赋，一处都不放过地探索着他倾心已久的对象，从内到外，一点点的侵蚀。
其实亲吻的过程并不长，但当叶修回过神被周泽楷放开的时候，他已经面含桃花，且有些忘了时间。
如果仅仅是单身太久，或是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那并不会让他失神。最关键的是，这种带着温柔的侵略性，这种突然爆发的疯狂，实在令他感到太熟悉，熟悉到他差点失声喊出了那个名字。
“……叶修。”周泽楷的声音拉回了他神游的思绪，叶修看着同样呼吸不匀的青年，出乎意料地什么话也没有说。
周泽楷抓着叶修的手腕，语速出奇地急促：“我喜欢你，已经很久了，从我刚知道一叶之秋开始就喜欢你。”
“之前伤害你们的人我已经处理了，你们不要走，现在是末世，我可以保护你们……叶修，你不要离开。”他就像要把多年沉默积累下来的字凑在一起，就在此刻对叶修吐个干净。
叶修没吭声，两人就像交换了角色牌，连性格也颠倒了个个儿。
死寂重新回归到这个本不该存在的屋里子。
叶修似乎快被他说动了，周泽楷难得的恳求表情，配上那张出色的脸庞，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动摇吧。
其实这正是周泽楷最擅长的，他早就知道，比起繁琐的语言，表情的诚恳更能帮到自己。
“啪！”
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成功的时候，一直没有发出半点动静的苏沐橙忽然走上前来，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沐橙？！”叶修叫她，但她充耳未闻。
她只是漠然冷笑地看着周泽楷：“你以为这样就能骗过我们，就能得到叶修？好好看看你所做的一切吧，我记得你只来过嘉世一次，你是怎么做到原封不动把叶修的房间搬到这里，甚至不被人发现的？早在末世之前就做了吧，不，早在嘉世解散前……”
“或许你是趁着嘉世解散，最混乱的时候才有机会潜进去做这一切的吧？”
周泽楷没有反驳，除了眼中面对叶修的那份热忱消失，他几乎和刚才没有半点变化。
苏沐橙：“看来是默认了。”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那，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莫凡的失忆，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修猛地看向周泽楷，又转向苏沐橙：“莫凡变成这样和小周有关？”
“我亲眼看到，我们找回莫凡的前一天晚上，有一个穿着黑袍的人曾在这个房间外徘徊，不久后那人遇到了周队，他们就走到屋外不知在说什么。最初我以为就是轮回的工作人员，但直到现在，我忽然想通了——那只是来寻找我们的莫凡。他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房间的蛛丝马迹，被周泽楷撞见，于是试图灭口。莫凡作为一个警惕性很重的人，究竟是什么情况下才会被人痛下黑手？”
苏沐橙定定地看着周泽楷：“当然是遇见潜意识里能够相信的熟人时。”